一人一口盐

以前写的文比现在还ooc了,我自己都不敢看的,注意别辣到眼睛。

我的小红心里都是我超级喜欢的文,安利你们……!!

【瓶邪】我的小孩(大邪小瓶第一发)

🔻唠唠嗑
  
没粮吃,只好自己产粮了……大邪小瓶向,番外1.2还没修改完,817还有番外三(这个还没写orz)

hhhh明天番外有肉渣还有一点点大瓶小邪,可以……期待一下?

👉一

一条小路静静躺在脚下,路两旁是杂草丛生,遮住了大大小小的土坡。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真是一片荒凉。我拖着我的包,有点不知所措,三叔说他事先跟村子的人打好了招呼就把我踹下了车,也不知道他吃什么的心这么大,这人不生地不熟的,我要是被拐走了看他到哪儿哭去。我把脖子上的围巾又裹紧了点,跺了跺脚沿着路走,到了一个岔路口,总算看到了一个木牌,摇摇框框,写着向前多少米。
  
我走的腿都酸了,总算是看见一户人家。远远立在那里,亲切的不得了。我迈开步子往前小跑,行李箱在石子和坑洼上颠簸,声音很大,像是代替我兴奋地大喊。
  
屋子看起来不像是荒废的,门前的小草也有明显的被踩枯的痕迹,可我在院子前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这附近荒凉一片,大冬天的天也黑的早,我看再去找别家不现实,敲了几下门就进去了。没经过同意擅闯民居,多少还是有点心虚。家具上没有灰,看来应该只是主人不在。我把行李放在了大厅,就一边喊着一边四处走,每进一个屋前还会很有礼貌的敲敲门,有人好无人罢,礼数还是要做足的。整个屋子都被我逛了个遍,最后只剩下一个疑似卧室的地方没去了,我犹豫片刻,还是敲开了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一个很简陋的小床上躺着一个人。看身量只是个8,9岁的小孩,背对着我,我喊了声也不应我。
  
我当时就觉得不好,以前看的那些恐怖片镜头一个个争先恐后冒了出来,他娘的我不会运气这么好,难得瞎跑一次就撞鬼吧?

我犹豫了片刻,看着窗外越来越昏暗的天空,心想出去也是死,赌一把也是死,干脆就壮着胆向小孩凑了凑,等挪到了他的面前,我被吓了一跳——

倒不是小孩儿多恐怖,而是他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不深,数量却很多,血染了衣服,小脸惨白。

我吓得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我并没有处理伤口这方面的知识,只能硬着头皮上。外面的衣服还好脱,里面的却被凝固的血黏在伤口上,若是硬扯下来,肯定会很疼。我四处兜了一圈,终于找了把剪刀,想咔嚓咔嚓把他里面的衣服全剪了。
  
可当剪刀刃口贴着他皮肤时,小孩突然睁开了眼,很黑的瞳仁,波澜不惊地看着我。我几乎可以想象我在他心中是个怎样的形象——不管是哪种,反正肯定糟糕到一塌糊涂。

我徒增几分心虚,勉强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乖一点,我只是想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他不回答,但我看着他苍白的一张小脸,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是冬天啊,他现在这么虚弱还被我扒了个精光,到现在还不哆嗦真是个奇迹。

反正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我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了,几下就把他的衣服剪个光光,幸亏三叔强行在我行李箱里塞了点酒精药品,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用棉签沾着酒精给他的伤口做简单的消毒,小的伤口贴上创口贴,大的伤口也没绷带,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撕成几条给他包扎好,丑是丑了点,但总比没有强。
    
整个过程中,这小孩就一直盯着我,我装作看不见,继续做我的事,等弄好了还厚着脸皮摸了摸他的手,冻的跟冰一样,四周看了看,这房间也实在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可以取暖,也不知道以前这小孩怎么过来的。这时候也想不了那么多,我把自己带的所有衣物都倒了出来,当然,不包括内裤和袜子。
    
给小孩套上一件柔软轻薄的衣服,然后把我自己下半身脱的只剩秋裤,打开自己的羽绒服,把小孩拥进怀里,再把他那件被子盖上,衣服铺在上面。
      
我体温本来就高,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忙活了这么久,再加上紧张,大冬天甚至都出了汗。我尽量用四肢轻轻缠着他,给他传递自己的体温,小孩这时已经撑不住昏睡了过去,身体软软的靠在我胸前,小鼻子小嘴巴,乖巧的不得了。
    
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只身一人浑身是伤的躺在这里呢?如果我今天没有擅自闯进来,他就这样自生自灭了?
    
想到这儿我又不由想埋怨三叔,他跟我说一切都关照过了,关照个大头鬼!走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老狐狸这是想干嘛,难道是因为我爸妈最近突然觉着我不是亲生的,然后合伙想把我扔了?可怜我吴邪考上大学还没享受几天,以后就要在这荒山过日子了?我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孩,叹了口气,如果真的被丢了话,总算不是一个人,不会无聊死。
    
我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可能是因为太累,一夜无梦。等我再次醒来,怀里已经空空如也。我的心情难以描述,又是怕自己遇到鬼了又是有点担心那个小孩,我随便抓了几件衣服套上就往外面跑,刚出去就看到那个小孩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灶里正烧着,应该是小孩为了取暖烧起来的。
    
可是,这火就是温度再高,他也要不停的添柴,而且暖的了正面也暖不了背面,再怎么也比不上我这个自动发热机器啊。
    
这小孩和我素未平生,他就是再作践自己我也犯不着动气,可想是这么想,等真正把他抱在怀里,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还是难以自制的想打人。
  
妈的这么冰!妈的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倔!妈的怎么事这么多!敢情辛辛苦苦捂了一夜,他这一下就回到解放前。
  
我把他带回了床上照昨晚那样捂上,小孩儿伤口倒是没恶化,但可能冷暖交替,身体受不了,他又昏过去了。我掏出手机联系老狐狸。老狐狸听完也是摸不着头脑,把电话打给村上的人才又告诉我,我是走错道了,那个村庄在另一条路上。他已经联系人来接我了,让我不要瞎转悠。
  
我心想现在就是想转悠也转悠不起来啊,这小孩这么不省心我是一刻都离开不了了。小孩的身体总算被我捂暖和点,紧皱的眉毛也舒展开了。我轻轻摸着他的背,试图让他更安心点。
  
这时候要是有个人过来,看我俩这样,估计都会觉得他是我亲儿子。
  
真是败给他了。
    
  
  
👉 二
  

村里的人很快赶了过来,当他们看到我怀里的小孩时,脸色有了很微妙的变化,我当时心里急的慌,生怕再等一会儿这小孩就挂掉了,也就没发现这茬。
  
他们帮我把东西都放好,见我还抱着这个小孩儿不撒手,其中一个光头大叔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小三爷,这小孩儿就别带着了,路上颠的慌,别把伤口弄崩了。不如放他在这养着等他父母来。”
  
我又看了眼被我裹在羽绒服里的小孩,小小的脸被我的围巾一遮,都快看不见了。我心生不忍,但也明白这终究是别家的事,就这样贸贸然带走不太好,想把他放回去,可当我再踏回那间屋子,环顾了一圈,却发现了不对劲。
  
三叔来过这里,他把我丢在这荒郊野外,也没给我一个代步的工具,这就说明村庄实际不远,路程一定是我晚上前就可以到达的,更何况他们有汽车,这么点路开车更提不上什么“路途遥远”了。再者,小孩这一家在这条路上,村庄却在另一条路上,这要不是小孩父母性情古怪想独处,就是这家关系可能和村庄不够好,再看看这老秃驴的态度,我想我是明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久都没看到小孩的家人,这房子东西也少的可怜,不像是有很多人生活的样子,小孩受伤躺这儿,估计最后的结果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了,遇见就是缘分,我不可能放他在这儿不管。
  
我只身一人在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唯一指望的可能只有老狐狸了,我打了个电话,说了下这事儿,老狐狸昨天被我说的还有气,这下可逮到机会骂我了,我怀里还抱着小孩,也没功夫和他扯淡,直接把手机给了那个带头的秃驴,他们交谈了一番,最后点头哈腰的把我和小孩送上了汽车。
  
车上坐我旁边的一位老爷子闲不住,跟我说了为什么不想让小孩上来的原因,我安静的听完,虽然表面乖乖的,但心里却直骂他们封【gududu】建迷【gududu】信没良心。他们说这小孩母亲克夫,这小孩6岁的时候他妈又死了,村里的人觉得这小孩肯定是天煞孤星,这辈子和谁一起就克谁,村里几个男人也没申张,他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这地方离村里很远的地方有个荒废的屋子,他们帮他简单打扫一下,把他那点家当搬过来,14岁前每个星期给他带点粮食,就放任他自身自灭了。
   
我用几把都能想到,送来的粮食肯定只会少不会多,但小孩并没有骨瘦如柴,甚至抱起来还软软的肉肉的,恐怕是他自己想办法去弄来了吃的。
  
我8岁的时候事事无忧,可这小孩却要操劳这么多。我这时候可以帮他护着他,可一个月过后,他不还是会回到以前没人疼没人爱孤孤单单的生活吗?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他仍然会带着浑身的伤口躺在这儿,连舔舔伤口的力气都没有。
  
把他带走吗?可我现在也只是个大学生,连自己都养不起,又怎么养他?更何况养个小孩那么费劲,我自然没善良到这个地步。只能想着让三叔联系个福利院或者哪户人家养着了。我发了条信息给三叔,简单告诉了他小孩的情况,他刚开始死活不松口,一句一句结尾都是感叹号,我把我从小到大攒下来的他的把柄全都搬了出来,他才勉强答应。
  
也就一会儿功夫,我就到了别人给我准备的屋子里,那秃驴不死心,又劝我把小孩儿弄走,我连棒槌加胡萝卜,再三保证不会让小孩接近我以外的任何人,最后搬出了我三叔才终于解决。小孩还在睡着,食物暂时吃不起来,我捏开他下巴把水一点点喂了进去。昨天睡得晚,今早起的也早,干脆就抱着他补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舒服,差点忘记今夕何夕,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发了会儿呆才揉揉脸准备起来,胳膊一动就感觉不对——
  
我怀里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低头看了眼熟悉的发顶,才想起来我现在是在哪儿。我把胳膊轻轻移开,可还是惊扰到小孩了,小脑袋抬了起来,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我往下钻了钻,和他平视,他也不说话,小脸本来就长得可爱,这样一来更是乖巧极了。
  
我看着觉得心软,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我叫吴邪,天真无邪的邪,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回答我,我估计是觉着害怕,于是又摸了摸他的背,企图给他一点安全感:“我闯进你家纯属意外,现在我们在村上,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乖,告诉你吴邪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看了我一会儿,才缓缓道张起灵。
  
我心想你两天才说了三个字,干脆叫闷油瓶得了。
    
  
  
  
👉三

闷油瓶的伤恢复的很快,可以自由活动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乖乖任我蹂躏了,他身体软的像没骨头似的,我在这儿一没有wifi二没有朋友,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看书,睡觉,有闷油瓶当抱枕实在是很舒服,可惜,现在没有这个福利了。
  
这个小孩可能因为经历了太多,自制力很强,他应该是不喜欢和别人接触的,但是那几天我抱着他他也没反抗,大概是因为那时候他没有力气反抗,为了能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也是各种养精蓄锐。
  
村子的人塞的存货已经没有了,我就去上街买一些回来,等回到家,却发现小孩的左脸不知道为什么很红,肿起来一大片,看起来滑稽极了,这时正拿着条湿毛巾自顾自敷着。
  
我去找了个鸡蛋剥了壳准备给他滚一滚化化瘀,当我走到他面前准备动手的时候,手却被一把抓住了,闷油瓶看着小,力气却比我想象中的大,当然,还是比不过我的。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似乎非常不信任我。
  
我突然想起我上次好心把他抱着,他半夜爬起来自己受冻的画面,心想这小孩估计倔脾气又上来了,妈的我要动手早动手了,看不出我这是为他好吗?真想把他按地上打一顿。我心里告诉自己算了别气,这小孩吃这么多苦,戒心重很正常,反复几次后终于平静下来,耐下性子跟他解释我想做什么。
  
他听了仍然没什么反应,我以为他接受了,就准备把鸡蛋贴上去,谁知道他仍然很抗拒,身子一闪,躲开了。末了,还一本正对我道:“离我远点,我的事,与你无关”。
  
……
  
我忍不住了!
  
这白眼狼,我真他妈是多管闲事,当时就应该把他扔那儿,这小孩儿今天是吃齁了还是脑子被打坏了,一句一句都这么找抽!我已经管不住自己的手了,把他捞起放腿上啪啪就是两巴掌,小孩死命的挣扎,我死命的压着他,谁都不肯先低头,就在我俩较着劲的时候,突然门被敲了敲,有个大姐进来了。
  
“小兄弟!这小孩是归你管吗?”
  
他这话一出,我和闷油瓶双双停了下来望向她,大姐见我俩这样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才突然意识到这姿势多不雅,连忙把小孩放下来,顺便再帮他理一理揉乱的衣服。
  
“你看看,你看看!”大姐把他后面的一个男孩拖了出来,男孩鼻子里塞了张纸,一个眼眶上还印了个青章。
  
“我家娃子被你家打成这样,你做爸爸的怎么教的!”
  
我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他娘的老子脸这么嫩看起来像是有个这么大小孩的人吗?而且就算是我儿子,打你的孩子肯定是有原因的,和闷油瓶相处了几天,我还算了解他,他这人比较冷淡,没人惹他他都能一个人发呆发一天。
  
我把小孩往后拉了拉,问道:“大姐,您也别着急,我们让小孩说说,这冲突是怎么产生的行不?”那男孩一听脸色就变了,我看他这样心里顿时有了底,继续道“你看,你我都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是我家瓶仔先挑起的事端,我一定好好给你家孩子道歉。”
  
大姐推了推男孩,男孩一个踉跄,支吾了会儿,低着头犹犹豫豫道出了经过。
  
他说当时闷油瓶拿着一个小包裹出门,他觉得好奇就上前去打招呼,见闷油瓶不理他还摆着张臭脸,一时不高兴就说了几句难听的,然后他俩就打起来了。
  
大姐事先应该早就问过了,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翘着腿,一脸你看着办吧。我当然不会接受这种说法,转身也拍了拍闷油瓶,谁知他似乎就没打算为自己争辩,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叹了口气,知道这还得自己亲自出马,就也端着了板凳坐下,问那小男孩:“那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家瓶仔不会随便伤人的。”
  
男孩听了头更低了,我怀疑我要是再说几句他就要栽了。“我当时,当时看他这个样子我就生气,就……骂了他几句灾星,说他……就,然后……他就来打我了。”
  
我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转身看了眼闷油瓶,苍白的一张脸,肿着的一面鼓的老高,看起来狼狈极了。心里名作护犊子的心情顿时燃烧起来,理性告诉我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感性告诉我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他就算是个孩子也千万不能放过他。这闷油瓶没了爹没了妈,每个人都指着他鼻子说是他害死的,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暗示,长期是下来小孩就真的会这么觉得,这时候又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人都有命,这不是他的错。
  
这一句句话就像针,直往他心里做嫩最疼的地方扎,这么久,估计早已血肉模糊了。最后理性与感性交织,我反而平静下来,道:“大姐,这事儿咱们就得好好讨论一下了,我们瓶仔……”
  
“算了!看你小年轻可怜,不计较了!”大姐大喊一声,打断了我的话,然后用怪异的目光来回在我和闷油瓶之间来回扫,嘟囔了声回家要用艾叶什么的就拉着男孩走了,像是在害怕什么。

我了然,看来这封【gululu】建迷【gululu】信真的危害很大,我转过身想给小孩做做思想工作,却见他拿着一个小包裹向我点点头,然后就和我擦肩而过,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还挺礼貌,于是也向他挥挥手——
  
开什么玩笑!
  
我一把拉着他:“闷油瓶你去哪儿!”
  
他这次倒是没有挣开,低头看了看我抓着他的手腕:“我不想害死你。”
    
我气急反笑,总算知道今天他为什么不对劲了,把他拉进一点,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寿命,一个人什么都不做,是不会就这样害死别人的。”
  
我又尝试把他拉进一点,可这次没有成功,“如果你真的有这种能力的话,那你妈妈怀胎十月岂不是早就该完了?再说了,我和你相处这么多天,我依然活泼乱跳的啊,如果你是觉得时间不够,那好,我这一个月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们就这样相处,你看看到最后是会不会出事。”
  
小孩皱起眉头,立刻就想把手抽回去,我又把他住了回来:“仅仅凭着你父母的死就这样断定你不觉得太武断了吗,你既然相信他们,那为什么不相信我?”
  
“不是相信他们,而是事实如此。”
  
“怎么就说不通呢!”我挠了挠头,“一个月,你给我一个月,你看看会不会害死我,我是无所谓,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到时候就给我陪葬好了。这事你必须要答应,你一小孩还能比得过我成年人吗?我的命我自己处置,就算最后死了也是我自找的。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一次机会,行吗?”
  
我看着闷油瓶,小孩也看着我,末了,他终于点点头。
  
我看着小孩不掺杂质的眼睛,里面映着我,有一种被看透的错觉。
  
那天晚上,我看着躺在床的另一条边上的闷油瓶想了很多。

有几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会原谅现在的我。”这终于明白这个小孩的淡漠,疏远,都是面对这个恶意的世界最安全的姿态。可即使如此,他仍然怀着善意,他觉着自己会害死别人,所以今天他才会想离开。

他什么都不说,我却能感觉这个小孩还是有点在乎我的。

我看着黑夜里他缩成一团的样子,悄悄摸了摸他的脑袋,又重新打了水,敷他脸上。
   

我觉得这是我自出生以来最温柔的时候。

  👉四

闷油瓶不是一般的小孩,他的不一般不仅体现在话少打猎好,还体现在其学习能力之彪悍。

我到这儿只是被迫体验生活,也没什么事做,就天天陪着闷油瓶玩,他妈妈之间教过她一些字,有了底子,我教起来也方便多了。这两个星期下来,他至少学了两千个汉字了——也没带字典,用手机随便打的。在同龄人中应该算是佼佼者了。日子一天天过,很快就到了过年的时候,以前这时候,家人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一般都会缩在屋子里打排位。

但今年不同,我得做点什么,带闷油瓶过个有意思的年。过年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俗,我问了下小孩,可他也不知道,以前妈妈在的时候忙于生计,过年对他而言个平常没什么区别,只是妈妈留下的饭菜多一样而已,之后更不用说了。
  
我让闷油瓶在屋子里乖乖呆着,上街去买了年糕春卷菜之类的,想了想,又买了点空对联。虽说这不是我的屋子,但贴个春联应该也没什么,回头再给他揭下来就是了。这里物价低,我想着也让小孩写写玩玩,就买了一堆。出乎意料的事,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家店门口放着个大烟花,大桶,就一个,几百块钱。这里的人生活并不算富裕,这烟花纯属享乐的东西,砰砰砰一会儿就没了,没什么意思,我平时都嫌它贵,更别提他们了。
  
养这个闷油瓶两个星期了,我越看越喜欢这个小孩,越喜欢就越心疼,越心疼就越想对他好,这是他过的第一个年,我是打心眼里想让他高兴高兴。我掏钱付账的时候那老板的表情简直了,又觉得我是傻子又有点感激我,我心里觉得好笑,心想你不是我,如果你是我,你也一样会觉得物超所值。
  
我那屋子离街上有点远,我怕那小孩不守信用跑走,飞快地往家赶,那是一个步履生风健步如飞啊,谁知走着走着就感觉衣服下摆了被抓住,一下没掌握平衡差点一个踉跄。我回头一看——
  
这不是闷油瓶吗?这小屁孩怎么跑来了?
  
闷油瓶抬头望着我,把我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接了点过去,对自己不听话的表现则没有任何表示。要不是这东西实在太多我拿不过来,我当场就想给他他屁股来几下,这小孩,上次脸肿那样还不长记性。。
  
村里的人基本都是认识闷油瓶的,他们一看到我俩凑这么近,就总往这儿瞟,有几个人捂着嘴在旁边指指点点,隐约能听见什么“克死”“灾星”之类的词。
  
这消息传的真快,我心里冷笑了一声,我把东西全都并到一只手上,也不管袋子扣的手疼不疼,另一只手就拉着闷油瓶的手,他还想把手收回去,但是力气自然比不过我这个成年人。我专注听背后那些声音,心里更开心了,特意拉着闷油瓶的手很嘚瑟得甩啊甩。
  
等回到家,我这个13就装不下去了,连忙把袋子一股脑全放到了地上。左手被袋子勒出两道红印,充血有点肿,又疼又麻。小孩也发现了,他走到我面前,拿起我的那只手很贴心地帮我揉。
  
我看他专注的样子觉得很高兴,心想果然没有白疼他,想把他揽怀里——
  
恩?居然成功了?
  
他恢复力气后可从来没让我这么亲近过,一直离我远远的,今天难得给我碰一下,尼玛还有点小激动啊。
  
“你不用这样的。”他开了口。
  
这小孩又别扭了,我想了想,歪着头,露出一个邪魅狷狂的笑容:“爷就是想宠着你。”
  
闷油瓶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张开胳膊抱着我,也笑了。
  
那些春联我只写了一副,其他的都让闷油瓶写了,他没有书法功底,写的字也不咋好看,但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就让他把这几天学的诗句都写了,符合的贴门上,不符合的我都好好收在行李箱里。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主场就是闷油瓶的了,论烧饭,我自然是比不过他的。需要食材,我就那把刀剁剁剁,需要慢熬,我就拿个勺搅搅搅。
  
当他端个小板凳烧锅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还在他家给他养伤的时候。有点报复心理,也端了小板凳坐他面前,对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就是一顿乱揉,看起来搞笑的要命,等我发泄完了,才跟他慢慢讲了这件事,末了,我又强调一句,让他今天做菜一定要使出看家本领来补偿我。
  
那晚上的菜果然好吃,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量太实诚,吃不完。我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听到了别家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心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抱着那个烟花拉着闷油瓶的手出了门,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这时候家家户户都还在家里听长辈喝酒唠嗑,外面没什么人,我让闷油瓶离我10米之外,然后朝着街道大喊了一声——
  
“这是送给小张同志,闷油瓶,张起灵的烟花!我马上要放了啊!大家别看!都赶紧关窗户!”
  
话音刚落,就隐约听到骂骂咧咧的几声,几家窗户啪啪啪地关上了。我看着效果觉得很满意,然后点燃了烟花,迅速跑回闷油瓶身边。
  
“让你独享你吴邪哥哥的爱!”我说完就从侧边抱住他,帮他捂着耳朵。
  
一道微光划破黑暗冲上天空,“砰”的一生炸成无数个星星点点,在空中闪烁着,又堕入黑暗。这是表演的开场,片刻的寂静后,咻咻咻一个接一个飞了上去,很快就炸成一片,半个天空都亮了起来。
  
我看着小孩的侧脸,他眉眼弯弯,眼睛映着光,不再是沉寂的一片。
  
烟花大概放了五分钟,闷油瓶欣赏着烟花,我欣赏着他。等放完了我打量了一圈,注意到很多人家的房门已经开了道缝,灯光漏了出来,显眼的很。想必是禁不住好奇,也偷偷看了。但也没关系,因为我说过,这是“给小张同志”的。
   
我就是在告诉他们,闷油瓶,我的小孩,他才不是什么灾星,以前就不计较了,但以后他就由我疼着宠着了,你们可劲儿瞧着吧。
  
我会想让这个小孩拥有应有的温暖与骄傲。

  
 
👉五
  
也就几天吧,三叔的电话就来了。一大早被吵醒,听完之后感觉心堕入谷底。
  
他说,他找到合适的地方收养小孩了,他还说,他已经派人来接我,明天上午就应该到了,不管闷油瓶去不去,我都要离开了。
  
我挂掉电话后想了很多,这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闷油瓶这小孩其实没有什么杂念,看一切都很透彻,你对他好,他都是有感受到的。我知道他从小就不容易,因此更显得我给他的这份温暖难得,所以他才能短时间接受,甚至有点亲近我。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对会对闷油瓶这么好,我自认为心不坏,但把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当自己亲儿子亲弟弟养还是有点困难的,或许是真的投缘吧,见他受伤会心疼,见他被排挤会气愤,见他开心会欣喜……甚至觉得把毕生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他了。
  
他这时正端着粥吃,阳光洒在他身上可爱的不得了。如果我能把这个小孩带回家,我一定会对他非常好,虽然要操心很多事,但是都无所谓,看到这张安静的小脸还有 什么过不去的。但是,我知道我是真心的喜欢这个小孩,那他呢?他缺少关怀缺少爱,他之所以接纳我依赖我,是因为这破地方只有我一个愿意温暖他,他没的选择。比我好的人多的是,会对他好的人也肯定会有的,那时候呢?他还会愿意待在我身边吗?
  
闷油瓶这时已经吃完了,收拾好碗筷走到我面前。
  
“你是要回去了吗?”
    
我苦笑一声,轻轻把他揽在怀里。
   
这小孩真是敏感地要命。  
   
我埋进他的颈窝,心里实在是舍不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默了片刻,闷闷道:“闷油瓶,我们今晚去看星星吧。”他不问我回不回去,不问我为什么,只是也抱住了我,点点头。
  
地域偏远,星星挂在天上,清晰可见。闪闪烁烁,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放烟火的时候,那时候多好啊,还不用想这么多,我抱着他,他在我怀里笑,真想就这样陪着这个小孩一辈子。
  
我看了眼躺在身侧的他,他看着天空没有看我。终究还是要说出口的,我想。我转过头去看天上的星星,缓缓开了口。
  
“张起灵,”这是我第一次喊他名字,“你不觉得你一个人太孤单了吗,而且有那么多事要做,会很累的。不如你跟我走吧,我之前和三叔打过招呼,让他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原意收养你。我知道这是我擅自主张,是我不对,其实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和你……但是我自己也……算了说这个干嘛”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我三叔找的,肯定靠谱,男的是大学老师,女的是医生,条件很好,而且你会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会对你好的。”
  
“但是,”我喘了口气,又接着说下去,生怕再过一会儿这些话就永远说不出口了,“如果你在这儿的话,你需要自己承担一切,不会有人给你穿衣服,生病的时候对你嘘寒问暖,给你做很好吃的菜,帮你打理你的生活,在你难受的时候也只有你一个人,而且你——”
  
“吴邪”他突然打断我,“这是你希望的吗?”
  
你希望我离开这里吗?
  
你希望他们收养我吗?
  
我不敢看他,我怕一旦看到他那双眼睛,我会忍不住心软,会忍不住想抱着他,告诉他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他,我想陪着他哭陪着他笑,陪着他一点点长大,陪他找到应该的到的一切。但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只是个苦逼大学生,我有什么资格给他承诺呢?那才是对他最好的结果。
  
我只是点点头。
  
“那好,我跟你走。”他淡淡道。
  
我们终于踏上归途,一路无话。

   
👉六
  
我和闷油瓶到了他养父养母那儿,他们居住的地方装修的很舒适,很温暖,我那小破屋自然是比不过的,我把我的小孩交到他们手上,简单嘱咐了一些事,便离开了。
  
寒冬的风迎面吹来,脸被冻得没有知觉,鼻子有点酸,我在附近转了一圈,随便找了近一点的旅馆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天黑。手机能搜到wifi了,但我抱着手机却还是不知道干什么。又在房间里四处转悠了会儿,摆弄这个转转那个,怎么着还是不对劲,心里觉得空荡荡的,想了会儿,还是出了门,散散步。
  
我买了杯奶茶一边喝一边走,看着陌生的风景,却在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那家楼下。我坐在长椅上,看着那个窗户散发着柔和的光,不由叹了口气。
  
手里的奶茶温温的,摸着很舒服。我不由想到了小孩,他的体温一向偏低,按在怀里捂了半天才会好一些。以后,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但其实想想也不错,小孩这么乖,养父养母一定会喜欢他的,即使少了一个我吴邪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天晚上,我就这么一直坐着,看着那个小小的窗户,直到再没有光从里面漏出来。
  
手里的奶茶早已失去了温度,喝一口,果然凉透了。 
  
接下来几天,我也有再去过几次,甚至还看见了养父养母带着闷油瓶去逛街。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和谐的要命,叹了口气,终于放下心了,那天晚上,我就订了回浙江的飞机票。
  
离开前,我想了想还是舍不得就这么走了,决定和他们道个别,也最后再看一眼闷油瓶。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大变了样,遮眼的头发剪短了,很精神,配上一副面无表情的脸,又帅又乖。他的养父母告诉我,闷油瓶和他们相处的很好,他在家很懂事,会帮着爸爸做家务,会自己学习课程,他们还准备帮他报一些兴趣班,让他多点特长,多接触接触同龄人。我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笑了。
  
我待了会儿就准备告辞,他们还想留我吃顿饭,连闷油瓶也拉着我的衣角,我却还是谢绝了,说自己晚上的飞机,要准备行李了,也要给我父母买点礼物之类的。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全他妈是借口,我就是不想留下来,看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我的小孩站在别人旁边,我就酸的慌。
  
我下了楼,像之前一样望着那个窗口抽烟,把和小孩度过的时光都走马观花想了一遍,在心里无声和他道了别,一支烟毕,我拍了拍衣服,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很重的关门声,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咚地我都他妈紧张了,我转过身,就看到闷油瓶像个小豹子冲了过来,把我撞退好几步,紧紧抱着我不松手,我想把他撕下来,可是这小孩儿使了死劲,我再怎么用力也掰不开,虽然也舍不得用力就是了。
  
我有很多话想问他,他这几天过得怎样?养父养母对他好不好?他们相处有没有隔阂?头发剪短了习不习惯?衣服穿着合不合身?饭菜烧的合不合胃口?
  
还有……
  
为什么过来?
  
不喜欢他们吗?
  
那……要不要我走?

但我最后都没有问出口,把他抱在怀里,就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这几天内心空洞的部分也都被填满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我天生就是管事儿妈的命?我们只不过才相处了一个月,仅仅一个月而已,我他妈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小孩啊。

我们就这样抱在寒风中,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才从怀里传来,我愣了片刻,随即将他拥紧。
  
好,我的小孩,我带你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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